獨龍族:從雪山與大江深處一路走來
習近平回信勉勵云南貢山獨龍族群眾
2015年1月20日,習近平總書記在昆明親切會見怒江州貢山獨龍族怒族自治縣干部群眾代表
2019年4月10日,習近平總書記給云南省貢山縣獨龍江鄉群眾慶祝整族脫貧的回信讓全國人民的視線聚焦在這個地處西南邊陲的民族。獨龍族是我國28個人口較少的民族之一,新中國成立前,處于落后的原始狀態,生存問題極其嚴峻。獨龍族人民如何克服自然地理條件的限制,走出一條融入國家整體發展的道路,是我們黨和國家,是獨龍族人民,也是幾代作家共同的心愿。交通的險阻,物質的匱乏,消息的閉塞,并沒有阻擋住文學的目光。從文學前輩馮牧先生,到今天的云南作家,他們的作品是外界認識獨龍族、關注和幫助獨龍族發展的窗口,也是獨龍族人民前行的重要精神動力。
被雪山阻隔的古老與淳樸
獨龍江夾于高黎貢山和中緬邊界擔當力卡山之間,從外面入江,最早只能通過翻越高高的大雪山高黎貢山,1974年,馮牧深入探訪云南西北各地,在當地戰士帶領下,徒步翻越了整整3天。
一開始,馮牧提出要去獨龍江,被老朋友勸阻,獨龍江實在太危險了,他們那里“去過獨龍江的人最高年齡是52歲,你已經55歲了,怎么能爬的過高黎貢山的雪山埡口呢?” (馮牧,《高黎貢山筆記》)這一路確實艱難,無論是去雪山之前差點遇到落石,還是翻越貢山的原始森林,都出乎馮牧的預料,帶隊戰士表示現在軍隊修了這條驛道后已經比以前好多了,以前爬高黎貢山,要經過好幾處“天梯”,“天梯”是什么呢?“因為森林中的小路時常被懸崖所遮斷,要越過這些高高低低的路障,就要用粗大的圓木砍成階梯,豎在陡壁上,讓行人翻越過去?!?(馮牧,《高黎貢山筆記》)這么一條路已然是艱難險阻,而這條路還在雪線之上,每年有六個月都被大雪封路,進不去也出不來。
1974年馮牧在獨龍江
這樣的環境,幾乎讓獨龍族人“與世隔絕”,使得他們保留了許多古老的習俗和文化,獨龍族作家李金明在散文《漸漸遠去的“卡爾江哇”節》中對獨龍族唯一的傳統節日“卡爾江哇”做了詳細回憶,人們釀酒、洗衣,“準備一個代表全家的麻布毯‘拉達爾’”在做拉達爾的過程中一邊為家人祈福。節日第一天大家沐浴、唱歌、跳舞,并為第二天的祭祀做準備,這是傳統的充滿原始神秘與虔誠的祭祀儀式,有時候,還會有“剽牛儀式”。
另一位獨龍族作家羅榮芬在散文《歌從三江并流來》之中也有大段描述獨龍族原始的生產方式的文字:“我們放棄了本民族的傳統耕作方式,與暮色中的山地烈火炬焰告別,向獵神久居的高山、靈獸棲息的雪峰告別。金黃的小米、火紅的天糈米、如雞冠昂揚的稗米,以及群體勞作的歌謠漸去漸遠……獨龍人視河流、土地、山巒、巨石、大樹等具有生命。我們惜別弓弩獵槍和祖傳習俗,不再拼命追攆麂子野巖羊。”
新中國,迎來新希望
可以說,在新中國成立之前,獨龍族人被阻隔在雪山深處,尚處于刀耕火種的原始社會,一方面是對傳統的保留,但另一方面,是生產力的極度落后,讓獨龍族在歷史上一直處于相對弱勢的地位,他們甚至沒有名字,被蔑稱為“俅人”“俅子”等,直到1952年,周總理親自接見了獨龍族人,征詢了他們的意見,才正式定名為“獨龍族”。
這樣深藏于大山的封閉村寨,最早是共產黨的戰士們打開了通路,為馮牧帶隊的那位戰士就是一位“獨龍通”,“無論是下雪還是天梯,都攔不住王副政委的雙腿。他在這條路上已經走了十幾年了。有一次他硬是背了一頭牛犢,爬過幾道‘天梯’送到了獨龍江邊防連!這條小?,F在大概已經長成老黃牛了!”(馮牧,《高黎貢山筆記》)
靠著戰士們的硬氣和信念,獨龍鄉一步步連通了外面的世界,古老的村寨開始發生變化,馮牧寫道,那里有了“簡陋的山村醫院”“獨龍江畔的第一個小學”還有“不辭辛勞地奔波在獨龍江兩岸,為那些邊遠山民們放映電影的小小放映隊。” (馮牧,《我在云南邊疆》)
這些外來的新鮮文化,沖擊著古老的原始思想,獨龍族作家曾學光的小說《解除娃娃親》中,在縣城讀書的兩兄弟普什和楊林,按照獨龍族的習俗定下娃娃親,但兩兄弟都十分抗拒,“‘國家提倡婚姻自由,你們包辦婚姻就是違反國家的政策。’普什較真兒地與父母反駁道?!?/p>
成長,讓世界走進了獨龍江鄉
然而即便有了驛道,獨龍族依然被困在深山中,他們需要通向外界的更加便捷的道路,作家張永權在《三進獨龍江》中記述了兩任縣長孔志清、高德榮帶領大家“為修筑獨龍江公路四處奔走,八方呼吁。高德榮說 ,當獨龍江公路被交通部列項交全國人大表決,時為全國人大代表的高德榮在人民大會堂代表他們的民族按下同意的表決器時,他那種激動和幸福,就有一句歌‘高黎貢山高喲獨龍江水長,共產黨的恩情比山高比水長’飛出了心窩窩。這條僅96公里的通鄉公路,國家投資上億,從1995年動工,到1999年9月9日建成通車,終于結束了中國最后一個少數民族聚居地不通公路的歷史。”
此后獨龍族與外界往來更加密切,許許多多的族人走出了被雪山困住的村寨,走向了外面的世界,獨龍族第一位詩人木里門·約翰(阿柏)在詩歌《獨龍橋》中唱到:“我們的代表從北京回來了/滿載喜訊從橋上走過/獨龍橋是幸福的橋/連接著美好的明天”
獨龍族作家羅榮芬在散文《山高水遠》中講述了自己的故事,從母親離開獨龍江,到自己去北京求學,在那里“入劇場看芭蕾、聽盛中國演奏《梁山伯與祝英臺》、聽季小琴唱《茶花女》和《蝴蝶夫人》”此后的20多年里,她“大部分時間遠離故土,最遠到英國。”但思鄉之情日益濃烈,每每會想起獨龍族人人會唱的歌:“任憑山高水遠,阻不斷共產黨的深恩厚情?!?/p>
如果說獨龍江公路是看得見的路,那么教育,則是另一條看不見的路,云南作家吳然的《獨龍花開》正是通過講述這條道路,記錄了這個民族的成長歷程。這個歷程是從吳然在馮牧的《滇云攬勝記》中所讀到的獨龍江第一所小學——巴坡小學開始的,“50年前的1956年,這所小學的建立,結束了獨龍族‘結繩記事’、沒有學校的歷史。”(吳然,《巴坡小學》)現代教育開始根植于這片土地,它對改變獨龍族的貧困狀態起著根本性的作用,帶著這個古老緩慢的民族穩步成長。
吳然和孩子們。馮牧筆下巴坡小學旁古老的藤索橋,如今已是安全牢固的鋼索吊橋
成長不僅是獨龍族人走出去,也是世界走進了獨龍鄉,“當高黎貢山的冰雪慢慢融化成泉水飛瀑,流進怒江和獨龍江的時候,被水流沖刷得坑坑洼洼的公路,一下子被農用汽車、馬幫鈴聲喚醒了。一些探險者、背包旅行客和玩攝影的驢友,還有足跡無所不至的老外,也就會出現在獨龍江了?!?(吳然,《巴坡小學》)世界被獨龍族的巧手所編織的五色彩虹般的獨龍毯所吸引、被淳樸干凈的獨龍族人的好客善良所吸引、被他們古老的習俗所吸引,這一次,這個民族以獨龍江水一般清澈耀眼的姿態在外界面前展現著自己。
但獨龍江公路仍然不能抵抗高黎貢山每年長達6個月的大雪封山,“高德榮他為了一個帶龍字的民族的真正騰飛,請中央、云南省有關領導進獨龍江考察、調研后,一個徹底改變獨龍江大雪封山的決策終于出臺,從高黎貢山雪線以下打一條隧道,獨龍江公路就是在大雪封山后仍通行無阻,其余路段全部改為柏油路面?!保◤堄罊?,《三進獨龍江》)
過上好日子,一個也不能少!
2014年,這一年,獨龍江隧道終于成功通車,意味著獨龍鄉的發展又走上了新的高速軌道,習近平總書記向鄉親們發來祝賀與問候。2015年,在看望云南魯甸地震災區群眾時,習近平總書記仍心系獨龍族群眾,特地接見了獨龍族“老縣長”高德榮等人,詢問了生產生活狀況,表達了對獨龍族發展和奔向小康的關心與決心。
2019年獨龍族整族脫貧,鄉親們一起寫信告訴總書記這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習近平回信祝賀:“脫貧只是第一步,更好的日子還在后頭。”不光是獨龍族,習近平在信中還表達了對各民族的熱切關心,“讓各族群眾都過上好日子,是我一直以來的心愿,也是我們共同奮斗的目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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