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新長篇《回響》:每寫一章都發給刑偵朋友看
原標題:新長篇《回響》成文學圈焦點 作家東西坦言喜歡在寫作上探險
每寫一章都發給刑偵朋友看
“每一次創作都是自我成長。”作家東西新長篇《回響》成文學圈關注焦點,近日在接受本報記者專訪時,他這樣表示。1996年,東西以中篇小說《沒有語言的生活》驚艷文壇,二十多年來,他寫得很慢很用心,其最新長篇小說《回響》剛剛面世。這也是東西繼《耳光響亮》《后悔錄》《篡改的命》之后的第四部長篇小說。
奇數章和偶數章相互纏繞
關于《回響》,東西除了保持一以貫之的寫作風格之外,還擁有了更為客觀和深刻的書寫,也多了一份對人物和現實的深層理解,其可讀性超越了之前他的任何一部作品。
《回響》說的是女警官冉咚咚在偵破一樁名為“大坑案”的兇案過程中,無意間發現丈夫私自開房的記錄。于是,她既要偵破案件,又要像偵破案件一樣偵破愛情,兩條線索的心理較量由此同時展開。東西將情感、人性、案件結合描述,采用了“奇數章寫刑偵推理,偶數章寫愛情心理”的敘事策略,在案件與情感的復雜纏繞中,揭開一個個人物的身份、人格、心理,直抵人性最真實幽深處,從而得到內心的絕密文件,得到大千世界的回響。東西特別說明,“如果想看案件,可以看奇數章,想看感情線,可以看偶數章,但只看一條線也會丟掉很多東西,因為這兩條線是互相照應,互相纏繞的。”
東西用比較戲劇化、極端性的案例,對當代人隱秘而復雜的情感、心理樣貌,作了盡心追溯和探尋,令《回響》成為眼下文學圈一個引人關注的焦點。評論家李敬澤認為:“《回響》是在我們這個時代對于人的生存的一系列基本問題的非常復雜的反諷小說。”評論家謝有順說,《回響》不僅是東西迄今為止最好的小說,也是這兩年他讀到的中國小說中最生動、綿密、厚實,也最具寫作抱負的一部。而評論家張清華則用“推理其外、心理其內,倫理及表、哲理其實”,對《回響》作出了精簡概括。
寫這部小說惡補心理學知識
這部小說從構思到完成,東西用時4年時間。他說,僅僅開頭,便從2017年初春一直寫到2019年夏末。“我一直寫傳統意義上的小說,也就是純文學作品,但純文學作品的閱讀市場嚴重萎縮,如何吸引更多的讀者是我這類寫作者的嚴峻課題。”
在動筆之前,東西就決定要進行跨界寫作的探索,“開始我以為是類型化寫作,但一寫才發現不是,實際上只是用了類型化寫作的殼。”東西直言,選擇這個“殼”,正是為了可讀性,因此他運用了刑偵、心理元素。
2017年8月,東西在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駐校寫作,他原本計劃將小說寫一半再回國。但那五個月,他常常寫不下去,他說,自己的心理學知識不夠,于是通過讀書、聽講座惡補,同時,刑偵學方面圖書也開始涉獵。
事實上,對文字、對寫作,東西甚至是有強迫癥傾向。他說,他最初寫作時,一天最多能寫2000字,寫到結尾一天能寫3000字,多年來一直是這個節奏。“這些年,我寫1000字以上,會覺得今天對得起自己了;寫到1500字,今天就有利息了;寫到2000字,今天就該慶祝了。”東西說,這些年他堅持一貫的節奏,下筆慎重、苛刻,他一直相信:對讀者不認真,讀者對你也不會認真,不給讀者干貨,讀者也會應付你。
但即便如此,東西最初寫得并不自信,每一章都發給做刑偵的朋友看,當朋友告訴他自己被小說迷住了,他才慢慢建立了寫作的信心。他的“不自信”還表現在每寫一千多字就反復回看,“生怕用字不準確,寫歪了,生怕漏掉了更好的詞和細節。”
寫完這部小說,東西內心平靜,他不像從前要和朋友一起喝酒慶祝,這一次,他和家人一起分享這個“新生兒”的到來。那天一大早,他來到南寧南湖名都酒店48層,和家人一起喝著早茶,俯瞰南湖公園那片森林。他說,寫了那么多情感波瀾后,深深領悟平凡的生活才是最浪漫的生活,一個人把平凡的生活過好了就是英雄。“我的每一次創作都是一次自我學習、自我成長的過程,這一次也不例外。”
喜歡寫沒嘗試過的領域
東西經常跟家人說:“我沒有看見窗外樹葉的變化,我是看見電腦外殼硬化了,才知道時間的更替。”他甚至歷數過從寫作出道至今,自己換過六臺電腦了。
東西原名田代琳,1966年出生于廣西天峨縣八臘鄉洞里村谷里屯,雖然父母不識字,但常常教導他好好讀書。東西作家夢的源頭是四張電影票,那時候他在上高中。縣里的電影院鼓勵觀眾寫影評,一旦選中且貼進櫥窗,回報就是四張電影票。東西的兩位同學已經得過電影票,他也決定一試身手。東西的影評被選中了,當作家的夢想從此開始萌發。
東西接到第一筆稿費時才17歲,郵遞員送來8元匯款單,那是東西寫的一首詩換來的。用這筆稿費,東西請7位同學吃米粉看電影,更重要的是,他更堅定了當作家的選擇。
他的第一部短篇小說名為《天之涯地之角》,是在河池師專讀書時寫的,當最后一個字落筆時,天色已經大亮。東西把這部愛情小說寄給一家雜志社,一直幻想能夠發表,但兩個月后等來的是退稿,這篇小說至今也未面世。
但東西從不放棄,故鄉的如畫風景,母親的堅韌善良,滋養著他的文學表達渴望,他因此從年輕時就為自己的未來寫作生涯制定出明晰計劃。首先,投稿不以數量取勝,每年就投不超過兩篇短篇小說;其次,投稿實施從西部向東部轉移戰略,最初他投《中國西部文學》《西藏文學》,到了1992年,他向《作家》《花城》《收獲》發起沖鋒,而他的筆名“東西”正源于此。
回望幾十年的寫作,東西說,他尤其對自己長篇小說的主人公不能忘懷,他們慢慢陪著他成長,組成了他生命過程難忘的記憶,“他們從名字開始,然后慢慢有形狀,再有感情,和懷孕分娩一樣。”在東西眼中,那些人物就如同他的親人、孩子、鄰居一樣親切。
“我對自己還有要求,后面還有更調皮的寫作。”東西說,寫作是一輩子的事業,要勻速使用力氣和才華,不能過度開采,這樣寫作才會長久。他還說,喜歡在寫作上探險,寫沒嘗試過的領域,寫沒寫過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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