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湖四?!?/em>
僅就字數而言,小說的長度和體例,邊緣有時也是會有交錯的,比如“長中篇”與“小長篇”,上世紀八十年代,那些引起轟動的作品里,七八萬字的長中篇很常見,那時候的期刊頁碼也比較多,現在則少多了。
這個夏天,作家王安憶拿出了一部近九萬字的長中篇《五湖四海》。而它所描述的時間線,恰與四十多年來的“改革開放”同步。小說細膩地寫出上世紀五十年代末出生的這一代“水上人家”的經濟活動史,在長三角流域的市場經濟與城市化進程中,“先行者”憑借敏銳與勤奮,打造出自己的小天地。同時小說又在物質與精神的層面上,在人間煙火中考量變遷中的人性與倫理。可以說,這是一部水上人家的物質與心靈史。
王安憶在小說里寫道:“吃水上飯的,多少都有五湖四海的氣勢,水流到處,就是他們的家。”“五湖四?!边@個曾經用途廣泛的語詞,在這部小說里,顯得非常貼切。不僅是因為里面的人物出身于水上人家,更因為它所呈現的那種視野與氣勢,人物的特質與命運,正與“五湖四?!毕嚓P。
當地人把水上人家叫做“貓子”,“貓”從古雅的“泖”的字音來,卻帶著農耕族的貶義。在計劃經濟時期,他們這些在長江流域的干流支流湖泊中運輸的船家,其實手里都有活錢,是藏富的。水是他們的前緣,也給了他們開放的視野。修國妹與張建設,就在那個夏天淮河漲大水時相遇,當時萬舸爭流,修國妹一個小女子,水紅的短褲褂,赤著足,手里揮動小旗,引導船只過橋底,來往船只竟然也服從她的指揮。年輕的船老大張建設站在對面甲板上,對她一見鐘情。兩人婚后,正是分田承包、土地流轉一步步出現的時間,他們也有了自己的“地與房”,落下了戶,一方面為大家庭盡心盡責,另一方面,他們又以見識和膽識,先人一步,抓住每一個機遇。只是月滿則虧,水滿則溢,他們的日子也籠罩著傷痛與陰影,前生今世、孽緣、怨偶、恨愛,而結局也猝然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