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柏英雄》：從小說到電視劇(柳建偉)

　　答應把長篇小說《桐柏英雄》改編成電視連續劇劇本，出于兩個方面的考慮，一是桐柏縣歸南陽市管轄，我是南陽鎮平縣人，把寫桐柏的小說改編成電視劇，算是為家鄉作點貢獻；二是由《桐柏英雄》改編的電影《小花》影響很大，幾個主演后來都成了名演員，片中的兩首插曲至今還在傳唱，改編起來難度不會很大。于是，我就應允了這件事。

　　2004年深秋的一天，制片人嚴從華約我和黃健中導演在北影附近喝了半天茶，我就開始進入情況了。一進入情況，我就覺得這件事答應得太草率了。一是看了原著小說后，我清醒地意識到這部小說根本無法改成幾十集的電視連續劇。小說出版于“文革”中期，自然有著那個時代的鮮明烙印。當然，這部小說有著它自身存在的獨特價值。從小說出發不好改，那就從大名鼎鼎的電影《小花》出發試試吧。誰知看了電影《小花》，思前想后還是沒法改。為什么？一是因為電影也只取了小說中的一組人物關系來展開，內容太單薄，不足以撐起一部長篇電視劇的架子。二是因為電影和小說一樣，為了戲劇化的沖突需要，把南陽鄧縣一個歷史真實人物漫畫化了，這位歷史人物的后人，對這么在文學藝術創作中指名道姓表現他們的先人很有意見，再改編電影或者小說，這一部分內容根本沒法用。

　　正在為難之中，得到這樣一個信息：小說《桐柏英雄》的電視劇改編權已授權給了別人。這樣，我就是想改《桐柏英雄》也不行了。那時，我正在創作長篇小說《愛在戰火紛飛時》，也是寫故鄉南陽的故事，我就提出讓嚴從華把這個小說搞成一部電視劇。于是，就有了2007年33集電視連續劇《愛在戰火紛飛時》的播出。這部劇因種種原因，播出后影響不大，加上又沒在南陽拍一個鏡頭，也沒實現我為家鄉做點事的夙愿，心里總是有點不對勁兒。怎么個不對勁兒？就是愧對故鄉南陽。

　　轉眼到了2009年春天，一日，我接到南陽老朋友孫偉的一個電話，說他調到桐柏縣當副書記了，縣里決定讓他牽頭把小說《桐柏英雄》改編成電視連續劇，宣傳宣傳桐柏。我忙問他們有沒有小說的電視劇改編權，孫偉回答說有。我又問：你們準備了多少錢？孫偉說：桐柏是老區是國家級貧困縣，只能拿出點啟動資金，大錢得你來想辦法。我一碼字為生的，又深知《桐柏英雄》很難改編，能從哪里給桐柏找幾千萬元拍電視劇？但朋友開了口，總不能一口回絕吧。何況我還是一個著名影視制作單位的領導，回絕了，差不多會讓老友孫偉和桐柏方面對這個項目心灰的。我答應孫偉會幫他們問問。問誰呢？想想還只能問嚴從華。我心里想：我就找個投資方見見孫偉，對朋友也算有個交待，具體他們談成什么樣，我就不管了。

　　誰知嚴從華和孫偉在我辦公室一見面，看了小說作者前陟老先生的改編授權書，嚴從華馬上說了這樣的話：只要你柳建偉答應改編，這部戲我負責找錢拍。孫偉趕緊接著說：建偉，我身后站著四十幾萬桐柏人民，你可別說你沒時間。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我只好答應做這件事。但提出我確實太忙，需要我妹妹柳靜和我一起創作這個劇本。柳靜早在《當代》等雜志上發表過《落花成實》等小說，又參與過《愛在戰火紛飛時》的劇本改編，嚴從華當即同意了這個方案。

　　合同簽了，今天孫偉催，明天嚴從華逼，一個半月過去，我面對小說《桐柏英雄》和電影《小花》，還是無法下手，只好拖著。有一天，嚴從華打來電話說：劉曉慶、唐國強還有陳沖，都答應出演《桐柏英雄》，劉曉慶還要求演個貫穿始終的人物，你在劇本改編時，要考慮這些因素，這幾個大腕只要出場，這個劇就成了。編劇和老板就是這樣的關系，編劇只是個打工仔。這也是我不喜歡做影視編劇的原因。打這個電話的時候，我真想撕毀這個合同。按照嚴從華的要求，《桐柏英雄》里一定要有一個中年婦女貫穿始終，這個人物還必須和主人公有密切的關系，可小說中，主人公趙永生幾歲就成孤兒了，上哪兒找這個與趙永生有密切關系的中年婦女？可是，影視創作，早就是資本說了算了，我不在劇本中設計這樣一個劉曉慶能演的女二號，資本就會折磨我個沒完沒了。撕毀合同吧，孫偉那里沒法交待。還有，我近80歲高齡的二舅在桐柏退休養老，我已經向老人家報告了我和妹妹改編《桐柏英雄》的事，這樣半途而廢了，我怎么向他老人家解釋？另外，劉曉慶這個演員，我一向很看重，和她合作一次，也是蠻有吸引力的。想想，還是繼續做吧。

　　大約兩天后，我想出一個沒辦法的辦法：讓小說中趙永生的母親活著，大明星劉曉慶就可以出演《桐柏英雄》了。這個大膽的想法一生出來，一個全新的改編思路竟然順理成章形成了。于是，我讓小說中死于洪水的趙永生的父親犧牲在與還鄉團的戰斗中。于是，我讓趙永生的母親主動把親生女兒交給尋找紅軍首長女兒的保安團副官。于是，我讓趙永生的母親為了把紅軍首長的女兒養大，去給敵人的女兒當了奶媽。于是，我讓解放軍偵察排長趙永生冒充國民黨潰散人員回到故鄉縣城做了臥底。于是，我把敵我雙方的重要人物真正扭結在一起了。

　　今天，30集的電視連續劇《桐柏英雄》登陸央視和全國觀眾見面了，回想起過去9年與《桐柏英雄》相關聯的事，心中真是五味雜陳，不是一個歡喜或是一個漠然所能道也。僅這三四年間，我一會兒與這個導演吃飯，一會兒與那個導演吃飯，中間也和劉曉慶吃過飯，就是開不了機。這三四年，一會兒諜戰劇火了，要加這方面內容，一會兒那個大腕沒檔期，要減相關內容，搞得我不勝其煩。去年，這戲終于開機了。不管怎么樣，這個劇央視收購并播出了，可見我的這次被逼無奈的大膽改編，還是得到了播出機構的認可，欣慰之感還是有的。因工作太忙，我只看過這個劇的一些片花，不好評價全劇的好與壞。我只能祈禱觀眾能夠認可這種改編，喜歡這個劇。(柳建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