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并出版美國自然文學經典譯叢的想法源于上個世紀末。當我對自然文學產生興趣并寫就評介這一領域的著作《尋歸荒野》時,就開始構想為配合此書譯幾本有代表性的美國自然文學經典作品。我承認,在這個信息發展極其迅速的時代,當人們甚至是一路狂奔,急于抵達終點時,我的行動很慢。從2004年翻譯出版第一本書《醒來的森林》到第四本書《低吟的荒野》,經歷了八年時光。
將美國自然文學作家的經典之作以譯叢形式介紹給中國讀者,不僅會給人們帶來美的享受,而且還會以一種潛移默化的方式促進人和自然的和諧相處。譯本的選擇,最重要的還是出于我對這些作品的喜愛。這正如19世紀美國女詩人艾米莉·狄金森的詩句:“靈魂選擇了自己的伴侶,然后將心扉關閉。”當我在譯這些作品時,盡管有時也有譯者常見的各種苦惱和糾結,但從總體上來看,我是在與原著作者進行著心靈的對話和交流,和他們一起不緊不慢地觀賞自然,體會著他們的心境,分享著他們的精神升華。所以,才如此這般,從從容容地完成了這四本譯著。
記得曾有人說過:“真正懂得人生的人,是為了欣賞而趕路的。”我在翻譯這套叢書中體會到了這樣一種生活態度。這斷斷續續、長達八年的翻譯過程對我本人來說也是在現實與遐想中體會生活中的自然。
當這套譯叢即將出版之時,往事歷歷在目。《醒來的森林》作者巴勒斯可以在哈德遜河畔盡情地觀賞自然,書寫自然;《遙遠的房屋》的作者貝斯頓有幸在科德角的海灘上居住一年。而我譯這些書時,卻是另外一種情景。當時我的家位于鬧市之中,而我的心也并不靜。我要教書持家,還因兩地分居,時常在火車上度過七八個小時。所以,有相當一部分的譯稿,是在火車上閱讀原著,反復思量譯法,下車后再記錄下來的。起初,我還很不適應火車以及人流的噪聲。但漸漸地,我竟習慣了在嘈雜的環境中靜下心來,做自己的事,讓心靈歸屬于荒野中的那份寧靜。
當然,在這幾位作家中,我與《心靈的慰藉》作者特麗·T·威廉斯在某種程度上有著相似的經歷。因為,在翻譯此書的同時,我也在照顧著家中身患癌癥的老人,并陪伴她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這個過程持續了五年多。所以,翻譯《心靈的慰藉》,也使得我能面對殘酷的現實,成為我本人心靈的慰藉。相比之下,《低吟的荒野》翻譯進度較快,因為,我是在“拼命”地譯書,來填補痛失親人的心靈空缺。“獨木舟的移動頗像一葉風中搖曳的蘆葦。寧靜是它的一部分,還有拍打的水聲,樹中的鳥語和風聲。”我跟隨作者走進那片令人放松的原野,享受大自然給予的撫慰。翻譯這套譯叢使我親身感受到了詞語的魔力。文學好似月光,看似無用,但又不可或缺。
如前所述,這套譯叢的構思初始于十年前,此次其中的三本是再版。重新再看多年前的譯作,當然有不盡如人意之處,所以,做了相應的修正。不過,凡是與文字打交道的人或許都有這種感受,手中的書稿或譯稿但凡不把它交出去,就不斷有修改的余地,仿佛那是永遠畫不上句號的作品。甚至在經過修改交稿之后,我的心中還難免忐忑不安。所以,我只能說,當翻譯這些作品時,我只是盡量嘗試著進入原著作者的心境,并展現他們想呈現給人們的那種關于自然和內心的獨特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