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中國文學藝術界聯合會工作崗位,屈指算來,已近8年了;仡櫢母镩_放以來,我先弄文學,在社科院文學所從師于朱寨先生,治過中國當代文學思潮史;接著又學電影,在中國電影藝術研究中心從師于鐘惦棐先生,當了幾年不那么稱職的中國電影研究室主任;繼之奉時任廣播電影電視部部長的艾知生之命調中國電視劇藝術委員會主持工作,一干就是廿余年;最后進入新世紀,一邊兼廣電總局副總編一邊到中國文學藝術界聯合會干到離職。如此文藝生涯,造就我成為了一名聽命于時代召喚的門門懂一點、樣樣均不精的“萬金油式”的文藝干部。于此我毫不后悔,環境造人,氛圍養人,經歷是一筆寶貴的精神財富。更有幸的是,這種特殊經歷逼我筆耕不輟,總是聯系工作實踐記下些人生感悟和心得體會,出版過十幾本小書。如今要從中并著重從尚未入書的散發在報刊的那些自以為還值得入集存念的篇什中湊一本新的自選集,思來想去,先造出《自厚天美》這個書名來。
何為“自厚天美” ?對于自己從事文藝工作近半個世紀的經驗概括,我曾歸納為“文化化人,藝術養心,重在引領,貴在自覺” 16個字;對于自己反思一生得到的人生信條,我曾手書“自強不息,厚德載物;天人合一,美美與共” 16個字以自勵。這“自厚” ,便是“自強不息,厚德載物” !疤煨薪。右宰詮姴幌;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 《易經》上的這句話,我以為精辟體現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對“君子”的精神人格和道德操守的要求:對主體講自強不息,對客體講厚德載物,而整體上又是對“君子”的規范。吾雖不能至,但心向往之,故以此律己。這“天美”乃“天人合一,美美與共”之謂也。我所崇敬的年逾九旬的北京大學著名哲學家張世英先生不久前曾極有見地地指出:“天人合一”是中華民族傳統哲學的精髓,而西方現代哲學主要可以概括為“主客二分” 。前者的優長在于和諧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人之關系,故在21世紀的當今世界愈益顯現出強大的生命力和恒久的價值,但一過度,也露出了容易壓抑和妨礙人的主觀能動性和創造力的短板;后者的優長恰在于有利于培養和激發人的主觀能動性和創造力,但一過度,又露出了激化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人的矛盾沖突破壞和諧的弊端。張先生的高明,在于他力倡創建一門新的“中華民族精神現象學” ,即兼容中、西方哲學的優長互補并克服摒棄兩者各自短板的當代全新哲學。兼容互補,即著名的社會學家費孝通先生主張的“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天下大同”也。所以,我篤信張先生的新哲學學說,以為取“自厚天美”實非生造,而有深意藏焉:因“自厚” ,故“天美” ;既流淌著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哲學的濃濃血液,充溢著強烈的民族精神,又博采西方現代文化哲學的精髓,具有鮮明的時代精神。
《自厚天美》中大致收入了我兩方面的文字:一是在文藝生涯和治學經歷中對沙汀、鐘惦棐、朱寨、葉辛、陳建功、周月亮等師友的感恩念舊之情,是他們,教我自強不息,是他們,誨我厚德載物;二是我對文學、電影、電視劇的有點意味的評論,其間灌注著我對“天人合一,美美與共”的執著追求。斗膽將這些文字敬獻于讀者,實際是把靈魂示眾,真誠地傾聽批評和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