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鵝般迷人的崔善,一覺醒來,發覺自己被推入二十層爛尾樓樓頂的露天圍墻里,逃脫不得又求救無門。奄息絕望之際,她發現一位拒絕現身的神秘人X在偷窺自己……
這是中國最暢銷的心理懸疑作家蔡駿的最新長篇力作《偷窺一百二十天》的開頭,作品延續了他一貫天馬行空的想象、引人入勝的懸念及嚴密的邏輯性,并向當下社會熱點問題發問。近日,本報記者就這部新作對蔡駿進行了專訪。
記者:“偷窺”這個書名不僅僅是吸引讀者的賣點,更是結構小說的重要方式。怎么會想到采用“偷窺”這樣一種結構故事的模式?
蔡駿:一開始并沒有想到偷窺。只是想到有一個人被困在爛尾樓樓頂,將如何生存?如何出去?如何發現她困在上面的秘密?但是在構思過程中,忽然想到,如果對面有人能看到女主人公,會和她產生怎樣的互動?這時候才有了偷窺的概念。我覺得,因為孤獨所以偷窺。現代社會中每一個人都有這樣一種孤獨感。我們身邊的人,面對面溝通、交流的時候,對方并不會把他最真實的秘密告訴你。每個人都有很多秘密,包括我,人們相互間交往有很多謊言、虛偽與掩蓋,如果說想要真實了解人的一切,也許偷窺是一種方式,雖然未必是最好的方式。小說中,偷窺者也沒有真正發現女主人公的秘密。但是相對來說,通過這樣的方式確實深入到了陌生人的世界,從背后反映折射的是現實中人的孤獨,人與人之間的隔膜。
記者:小說中,封閉的空中監獄令人印象深刻,這一創意的靈感從何而來?
蔡駿:我們工作室就在樓頂,外面一片露臺,有花有草,這個突然之間給我一些感觸。一開始還沒有想到是爛尾樓,只是想到居民樓上面有這樣一個環境,后來覺得爛尾樓會更加合理,不容易被人發現。后來我又想,爛尾樓這一意象特別好,代表當下中國人膨脹的欲望帶來的一種不良后果。
記者:有些讀者看后說猜到了女主人公崔善最后的結局,不喜歡,落入俗套。您怎么看?
蔡駿:這個結局我覺得是全書亮點。我跟很多朋友、讀者聊過這個問題。整個小說寫的是一個非常精巧的、出人意料的故事,但實際生活中的刑事案件大多比較簡單,包括很多殺人案,沒有那么復雜。在《偷窺一百二十天》 ,我特意寫了這樣一個結尾,一個現實生活中最容易發生的案件:年底在火車站發生搶劫殺人。非常真實。整個故事看似荒誕離奇,但最后突然采用一個現實的結尾,這樣非常有力量,點出了這部作品的現實意義。主人公的整個命運也可以用一句話概括:機關算盡反誤了卿卿性命。也許她一切都可以逃脫,她善于偽裝,有強烈的求生欲望,但是在命運面前,一切都是渺小的。
記者:“愛”是您多部小說的核心主題。在《偷窺一百二十天》中,這一主題也非常凸顯,而且在幾個主要人物身上都有深刻交織,表現得非常打動人心。這是您刻意營造的嗎?
蔡駿:所有小說都應該有強烈的、極致的情感。所以愛與恨是必須要有的。包括崔善。她其實也曾經有過真實愛情,但現實總是打破她美好的想法,逐漸扭曲了她的價值觀。很多人成長過程中都會這樣,我在崔善身上放大了這一點。一部作品,真正讓人記住的,不是技巧也不是結構,而是人物的情感和命運,當這個人被命運拋入到一種不能不殺人的境地之時,就是社會性的悲劇,折射出的是整個時代。
記者:雖然書中設計了很多謀殺,但您還是想表現出某種暖色調的感情。哪個人物比較突出地寄托了這種情懷?
蔡駿:肯定是偷窺者X。在這個故事中,所有人都有不為人知的陰暗面,但唯獨偷窺者是干凈的,雖然他也參與了囚禁,但實際他的出發點是本著一種美好的目的。他代表這個社會上被忽視的大量的宅男群體。這些人其實數量很多,但他們是被忽視的。越是被漠視的人們,內心就越是敏感而豐富,我相信許多宅男,都在做著與X相同或相近的夢,只不過是現實中大多數人沒有機會偷窺到對面樓頂的女子,或者沒有心思去注意你的窗外。
記者:您和讀者交流多嗎?寫作是否會受讀者的影響?
蔡駿:交流不是很多。當然我會看到讀者很多意見、想法,但就寫作本身而言,要自己來決定。
記者:您說過您的小說是“社會派懸疑” ,怎么理解?
蔡駿:社會派懸疑對應的說法是日本有過的社會派推理小說,其實歸根結底,就是要通過一樁事件,可能是刑事案件,也可能是離奇的故事,去反映整個社會的問題。當時的日本社會和現在的中國非常相似,經濟高速發展,物質不斷提升,人的欲望也特別強烈,當然也有許多社會歷史問題,通過一些刑事案件、離奇的事件,最終導出對社會、對人性的反思。社會派懸疑小說同樣如此。我們正處于一個社會問題的題材寶庫之上,這是一個大時代,是中國作家的幸運。外國作家寫得再好,但寫不出中國的故事。未來在中國會涌現出更多優秀的社會派懸疑作家與作品。
記者:在創作同時,您還主編《懸疑世界》雜志。能談談您的辦刊理念嗎?去年《懸疑世界》放棄紙刊,專注于數字化。數字化出版跟紙質出版有什么不同?如何調配辦雜志和寫作的關系?
蔡駿:調整后的《懸疑世界》作品更加傾向精英化、經典化閱讀,在選稿上,標準、風格做了很大的調整。至于我個人,主要精力還是放在創作上。雜志、其他事務有專人管理。
記者:一直以來,懸疑小說改編影視很火。您也多次“觸電” 。如何看待文學與影視的關系?在寫作時,是否會考慮這個作品將來怎么改編成電影?
蔡駿:我過去有三部電影、一部電視劇都是公映過的。但是跟小說原著差異比較大。以后也會更多參與到這個過程中去。但是我個人肯定不會全程執筆去寫劇本,更多是和別人合作。因為我覺得我主要工作還是在小說創作上。現在有一個很不好的現象,很多作家、小說家不寫小說了,這一方面說明小說家收入不高,另一方面,很多優秀的小說家因此斷送了寫小說的才華。具體到《偷窺一百二十天》 ,電影改編已經確定,在投資、編劇、選擇演員上馬上會有一些較大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