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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是扇形的(林那北)

    http://www.longdeke.com 2015年03月25日09:26 來源:中國作家網 林那北

      這部小說最初并沒打算寫長,它本來只是關于一個叫柳靜的女人的故事。

      當世界偏于骯臟時,有精神潔癖的人總是活得局促,許多隱秘的疼痛起伏于世俗的庸常間,如果不握手言和,就必定格格不入。這就是柳靜的命運。我對她感興趣,是因為她寧可老公真心出軌,去干凈地愛一個人,也不能為了往上爬而把美女部下當成禮物獻給上司。作為一名普通中學語文老師,她對錯別字的不容忍,擴大到對一個人應該活得干凈的渴望。她錯了嗎?每一個個體其實都擔負著社會職責,如同一棵棵樹都健康蓬勃,一整座森林才能顯現美好。我很喜歡這個叫柳靜的女人,她別扭得讓人內心攪動不安。活了幾十年,她始終嫻靜淡然,從不向世界爭半分利,卻把內心的城墻壘得堅不可摧;生活中她不具進攻性,驕傲地后撤是她惟一的進攻。她帶著我走,把那股絕不屈尊的堅定絲絲縷縷注入文字,我看得見她的容顏以及舉手投足,甚至聞得到她淡淡的氣息,氣味芬香。這樣的寫作非常愉快,這就是最初的那個題為《沙漠的秘密》的中篇。后來呢?對,后來呢?生活不可能一夜之間變得干凈,如果悲觀一點想,只會越來越糟,那么這個多少不合適宜的女人將如何面對?又如何能夠從淤泥里宛若一枝荷潔身綻放?

      這么一問,我便決定往下寫。順著原先故事的河流繼續走,也不是不行,甚至已經寫了一部分,但漸漸覺得不對頭了。嘈雜之中,僅僅一個人的痛是單調的,我自己都已經生出幾分倦意,一倦,文字就開始滯,而滯是暮氣的同義詞。停頓了一陣,有一天柳靜的同學李荔枝的面目越來越清晰,又過了一陣,她們共同的熟人余致素也跑到腦子里來了,然后還剩下一個人,就是柳靜的丈夫唐必仁——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難道沒有一個不容置疑的充分理由嗎?《黑皮黑肉》《燕式平衡》《雅魯藏布江》就這樣源源不斷地來了。

      這期間拖得有點漫長,前后有五六年。中間不斷穿插著忙其他事情去,寫了其他小說,但那些人,柳靜他們,卻始終親人般在周圍熱乎乎地行走,呼吸吐納都具體可感。某個黃昏某個雨夜,在不經意間就會猛地想象起他們中的某人,正經歷著某事,有著怎樣的內心漣漪?傊,他們都活著,不肯遠去。我幾乎相信這就是命定的,他們不離,我就必須不棄。于是直到今年春天,在寫出《雅魯藏布江》后,才終于為這本書劃下了最后的句號。

      嚴格說來,這或許只是4個中篇小說,都是關于欲望的掙扎、內心的堅守,以及人與人間有意無意的彼此傾軋。如果把他們的故事揉到一起重新編織,形成傳統意義上的啟承轉合,故事還是這些,氣質卻可能完全不同。我選擇現在這種開放性的結構,3個家庭的4個人物都是這部小說的主人公,他們都以自己為中心,背負著各自的過往與隱痛,交錯共生,相互進入視野或者攜手共同經歷,然后所有的故事都終結在同一事件上:市里暴出腐敗案,余致素的丈夫等官員出事了。他們從不同方向走來,故事張得再開,卻如同一把扇子,最終都歸攏到聯結著他們的那個點上。這種扇形的展開似乎還蘊藏著很多可能性,小說中的其他人物,比如柳靜的女兒錦衣、錦衣的男朋友陳格等等,也都可能在哪天突然復活,成為小說新的起點。由他們的視線出發,世界是另外的樣子。

      我多次使用“世界”一詞,它不夠好,卻是我們惟一的安身之處。立足其中,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生存邏輯,孤獨面對過去與未來,或者遠憂或者近慮,卻永不放棄對錦衣玉食生活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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