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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處何處(郭嚴隸)

    http://www.longdeke.com 2015年04月24日09:57 來源:中國作家網 郭嚴隸

      在拙作長篇小說《鎖沙》尚未淡出記憶的時候,《野沙》這樣來了,人們很容易往姊妹篇、三部曲之類上想。尤其看見本文標題,聯想到《鎖沙》創作談 的題目《回到原處》,更會相信這是一脈相承地在寫。確實兩部書題旨上是遞進的,有著相同的關鍵詞:生態建設、環境保護、沙漠化治理。創作談是對一部作品回 望意味的打量,首先要更深沉地明白,何以自己要寫這樣一部書?當我追問,想起了《鎖沙》擱下筆后的思考,那時我認為,人類文明真正的呈現是生態環境的美 好,也就是大自然容顏的靚麗清新,社會面貌的祥和純凈。一切的努力和進步,都應該以建設宜好的生存環境為目標和終極呈示。現在,我要說,《野沙》是對這一 認知恒韌的堅持,更悲壯的呈現,更闊遠的跋涉。這是獨奏曲變為交響樂,一去不復返壯懷激烈的登攀。當終于站立峰巔,淚流滿面中,覺得自己此刻的責任,是給 出回答,曾說的 “原處”,那究竟是什么地方?山風颯颯,八面而來,都似是語重心長之囑,讓我竭力,當心,胸間迸出的每一個字,要不負遙迢廣大的傾聽。當在這吹拂中凝神, 不由得,我先想到《野沙》的由來。

      這是要從《鎖沙》說起的,那是求生的一道呼號。我當年被塞北的沙塵暴驅趕,逃去四川,是奔向著“天府之國”四個字。《鎖沙》后記里說,那時自己 想在一個四季開滿鮮花,到處蔥蘢碧綠的地方住下來,安心地生活,是真話。遺憾此愿落空,川中十年,極盡曲致勞績,想在那草繁花艷處活出來,終不得成功,而 悲哀地再次“逃荒”,倉惶上路。是的,逃荒,仍舊是這兩個苦難的字,當在新的棲身處一筆一劃落它們在紙上,內心里絲毫沒有前次書寫時約略的詼諧意味了,此 刻是悲憤滿腔,長歌當哭,筆尖在這里成為刀劍,一刺一痕血。“荒”,在此,仍舊指的“沙塵暴”,卻不再是有昊生之德上天的行為,它策源人心,起乎人群,出 手辣狠,招招奪命,酷厲暴虐之態儼然戾人行刑。曾經說“鎖沙”是“鎖”人心,更酷烈可怖的沙塵暴肆虐在人群人心,便是感同身受痛不可擋之際發乎本能的訴 嘆。然而,再往何處逃呢?走投無路中生出一股悲憤,要化筆為劍,向“沙漠化”宣戰。

      這就是定下此后自己的創作將堅守生態環保這個領域的原因。不惟是對防風治沙,遏制荒漠化這一塊兒“有生活”、有思悟。因得活下去,得有一方能呼 吸的空間,得拼出一條生路。我是這樣熱愛生命,這樣強烈地渴望此生此世的幸福。如果艱苦卓絕地勞動了,付出了,竟而沒有最終投入幸福的懷抱,大去之時會難 以瞑目。此時,寫作已不是文學藝術層面上的捫摸玩味、發揚進取,而是求生存的戰斗。

      我相信這不是只為一己而爭,兩番受虐沙塵暴,都不是我獨領所賜,塞北大漠自然的風沙中,那么多的人在挨受掙扎啊,其中盡有我的父母手足、尊師摯 友——我此生的眷愛珍惜,我能在不堪忍受的時候逃掉,他們卻何以能逃?對他們的生境,我怎能不夙夕憂惕,心疼牽掛!四川也是一樣,那里拼熬輾轉于“沙塵 暴”中的人更多,除了本土生民稠密,盡有似我一樣沖著那青山綠水的自然環境遠路投奔者。而這一類尤其可哀,故土回不去了,新園不可容,安身立命無計。舉世 暢言抒胸襟展抱負的時節,獨斯人憔悴、潦倒亡命,尷尬乎哀哉!

      便是為了給予自己相似的人們尋一條活路而寫作了,這是浩瀚的一個人群,它巨大的體量成為我的壓迫,以壓迫方式貫我以能量,使這樣的寫作顯出窮寇 莫追、歸心似箭、亡命徒式的烈勇雄蠻。如此孤憤對天,誓與仇敵同歸于盡的頑絕啊,如昆侖冰雪融水下坡的虎撲熊奔勢不可擋,如絕地高挺者的大義凜然視死如 歸。我因為癡愛,而兇狠地恨著,拔劍出鞘,挺身決斗,叮囑自己不成功則成仁。我因為堅定地想活著,獲得幸福,而抱著必死的決心,奔赴疆場。

      《野沙》便是這一場死戰的戰利品,是的,我獲得了勝利。這部歷時四載九易其稿嘔心瀝血創作的作品,首先以50萬字篇幅在《中國作家》雜志兩期連 載,幾乎開了雜志刊發長篇小說長度的先例,隨之由作家出版社推出精裁后的40萬字單行本,廣獲好評。于我而言,蒙福的明證更在于,在這場殊死搏斗中,收獲 了那么多那么大的美,拓寬自己的宇宙以合太虛,感受到了生命真實恒在的快樂。我把自己所得的這些福盡傾書中,從容地醞釀,讓它們化為藝術的山光水色,月吟 星歌,熏潤每一字句,光照所有脈絡,婉約而有力地詠嘆,期盼這文字的交響成為獻給世界的梵歌。

      我知道自己其實一直都被攏在神的懷抱中,當篳路藍縷,迎風獨行,一個又一個不可想象的難關橫亙在前,總有善良鈞正的人,默默地伸出無私之手,助 我越過那些障礙。深深地明白,自己能夠在霹靂冰雹,風刀霜劍中頑強挺進,站立不倒,終于抵達夢想之地,全是靠了這慈悲給力。我暗信這些人是上蒼的遣使。明 白他們的善和智慧,使他們成為了神。從這個意義上,也表明著《野沙》是神賜的禮物。

      是的,它不屬于我,我只是一個最低端的勞作者,坐在手工作坊里,虔誠地勤謹地,把那些杰出生命智慧的錦線,一根一根地繡織于上天勾勒好的圖案。

      《鎖沙》那時候,當人們說它是生態小說,我曾表示自己更愿意叫它幸福小說。此時,不會了,我將微笑著連連點頭,連《野沙》在內,都是生態小說。 生態難道不就是幸福嗎?兩者哪里可以離開來說呢?它們彼在此中,非二而一的情形,就如同《野沙》里主人公們所思索的“野沙”與“凈土”的關系。在最高生態 境界,野沙和凈土疊合,化生幸福。

      現在就知道了,前面說的夢想之地,就是幸福國度。4年創作最大的收獲是借此完成自我升級,到達這個地方。在自己真正識得并充分樂享之后,把這金色的兩個字說與世人,告訴通向它們的路徑,和永遠擁有的法門。

      有一種優美簡約的講法,說幸福就是心蕩盡了塵埃,那一種淡淡馨香微微光色的透明態。是一痕不著,又是色彩堆疊。這時候,在這里,所有顏色都用褪 去的方式回到本意,于是任憑斑斕絢麗,薄淡素凈,都是說的愛。我便是這樣,把曾經魘著性靈的一團兇狠的漆黑,一瓣一瓣地化作了蓮的盈白。

      這就是“原處”,此刻,比《鎖沙》初成那時候,它長大了,不是嬰兒剛落世時的那種清新無染,是遍歷沼澤而泥污盡洗,歷萬劫而常新,具有了超級拒絕能力,永不會被染著的清凈。

      回歸,也就獲得了解答。并非掉轉頭往出發的地方返,而是一直大步向前。用尋找的專注和謹慎,投奔的信任和激情,朝向那心中的樂土。雷霆風暴、烈 日冰霜仍然會有,卻已是激勵的鼓樂,輝映的聚光。一路灑落芬芳,一路真情歌唱。這樣的跋涉,最終的抵達,就是那永恒的原處——返璞歸真,琉璃本性的人們安 居其中的樂土。

      要是有人想知道那快樂的土地離我們的世界有多遠,我會這樣給出答案,就是樹木在泥土中扎下根所用的時間。是的,此處,里程以計時的方式運算。在 不同的地方表現會不一樣,比如我的兩個故鄉,植樹的法式就迥然有別,在塞北漠野,是讓樹苗在砂礫間揚起生命的綠色,在西南巴蜀,則是使人的心地萌發綠色根 苗。人心一旦碧翠蔥蘢,社會的“沙塵暴”就消滅了,荒漠一旦綠波推涌,自然的沙塵暴就遏止了。當沙漠遁亡,沙塵暴匿跡,草原便將是真正的草原,天府之國也 將人地交輝,名實相副。

      人與幸福的距離,就是一念之間。可能是畫一個巨大圓圈的漫長,越高山巨壑,過沙漠沼澤,艱辛走筆,猶如鳳鳥在火焰上舞蹈,終于兩個端點匯合,涅槃重生。也可能,便是心在原地,輕盈優美的一個轉身——剎那之間,苦水成甘露,火焰化紅蓮。

      當清和貫通,芳菲連際,那鋪展在燦爛陽光下審美的大地,就成了金色樂土。

      因為《野沙》,我有了第三個故鄉,那樹葉若陽光,陽光若天堂的金子的神奇遼闊西域。它更鄰近心的家園,是永恒惟一的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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