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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寫《神圣戰(zhàn)爭》(童道明)

    http://www.longdeke.com 2015年05月11日11:32 來源:人民政協(xié)報 童道明
    童道明童道明

      我是1937年出生的,便在那篇半自傳體的散文《道明一甲子》中這樣作自我介紹:“我們這一代人生于抗戰(zhàn),成長于新中國。”

      “成長于新中國”的我們,在中學時代都讀過《卓婭與舒拉的故事》、《普通一兵》、《青年近衛(wèi)軍》。“生于抗戰(zhàn)”的我們的英雄情結(jié),關聯(lián)著我們的青春閱讀。

      10年前的一天,我在潘家園舊書市場,意外地淘到一本俄文舊書,是1943年出版的,書名是《戰(zhàn)爭》,作者是愛倫堡。“戰(zhàn)爭”就是指1941年6月22日開始的反法西斯戰(zhàn)爭。書里收集了作家愛倫堡自1942年4月到1943年3月寫出的戰(zhàn)地札記。回到家里,便在它的扉頁上寫了幾行字:

      “今天在潘家園意外覓得此書,在紀念反法西斯戰(zhàn)爭勝利60周年的日子里見到、讀到愛倫堡這本懷著巨大的激情寫出的戰(zhàn)地札記,不免感慨又唏噓!

      童道明二OO五年五月二十一日”

      但那時沒有想到,10年之后的今天,我會寫一出紀念反法西斯戰(zhàn)爭勝利70周年的劇本,把愛倫堡,連同他的一些戰(zhàn)地詩文也放進了這個劇本里。

      當然,我不是第一次寫戰(zhàn)爭題材的劇本。2002年,我曾和查明哲導演一起將小說《這里的黎明靜悄悄》改編成了話劇,這個戲甚至成了中國國家話劇院的一出開幕戲。

      我后來寫過一篇題為《這里的黎明靜悄悄》的文章。文章這樣開頭:

      “小說《這里的黎明靜悄悄》的開篇:一群歡天喜地出外郊游的青年男女意外發(fā)現(xiàn)一塊烈士墓碑,笑聲隨即戛然而止。

      我也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那是1957年暑假,我們?nèi)ツ箍平纪庖惶幜种锌盏厮逘I度假。一天,夏令營組織做一次穿越森林的遠足。我們一路歡歌地走出了森林,突然見到一座高高的紀念碑,走近一看,驚呆了:是卓婭紀念碑!這里就是女英雄卓婭(1923-1941)的就義地———彼特里什沃村!我們在碑前照相的時候,淚痕也沒有消失……”

      憑吊卓婭墓是我一生中的一個難忘記憶,而我在俄羅斯留學的5年間,也見到過不少橫臥在鄉(xiāng)間小道上的無名烈士墓。站在這些墓碑前默哀片刻,你會覺得憂傷,但同時你也會感到你的心靈剎那間明澈了許多。

      這就是為什么我要在劇本的開頭,鄭重地把詩人盧日杰斯特文斯基《安魂曲》中獻給無名戰(zhàn)士的那個篇章首先奉獻給大家,接著我又把卓婭的英勇犧牲寫成一個戲劇片斷。

      創(chuàng)作是需要激情的,這種創(chuàng)作激情也依托著這種珍貴的青春記憶。

      19世紀之后,俄羅斯民族常以俄羅斯文學自豪。1941年11月6日,希特勒軍隊已兵臨莫斯科城下。紀念十月革命24周年的集會挪到莫斯科最大的地下宮殿———以詩人馬雅可夫斯基命名的地鐵站舉行。斯大林在演說中嘲笑試圖征服俄羅斯民族的希特勒的愚不可及。他說:“要知道,正是這個民族造就了普列漢諾夫和列寧!造就了別林斯基和車爾尼雪夫斯基!造就了普希金和托爾斯泰!造就了格林卡和柴可夫斯基!造就了高爾基和契訶夫!造就了謝切諾夫和巴甫洛夫!造就了列賓和蘇里柯夫!造就了蘇沃洛夫和庫圖佐夫!”

      斯大林一口氣說出了由16人組成的俄羅斯民族的“名人堂”。其中有兩位政治家,兩位軍事家,兩位科學家,兩位作曲家,兩位畫家,而文學家竟有六位之多。

      在反法西斯戰(zhàn)爭中,俄羅斯作家也沒有愧對俄羅斯民族。投筆從戎的作家有1000余人之多,其中將近200位作家犧牲在了戰(zhàn)場上。他們創(chuàng)作的戰(zhàn)地札記和戰(zhàn)爭詩歌鼓舞與撫慰了千百萬蘇聯(lián)軍民。

      于是,我努力在劇本中透過戰(zhàn)爭的硝煙,尋覓俄羅斯民族的文學精神,更概括地說———人文精神。這樣,朋友們就能理解,我為什么要把戰(zhàn)地札記寫得最多的兩位作家———愛倫堡和西蒙諾夫,請進劇本里來,當劇中人物。我為什么要將一些著名的戰(zhàn)爭歌曲在劇中反復吟誦與歌唱,并將兩首最有名的戰(zhàn)歌———《神圣的戰(zhàn)爭》和《等著我吧》作為了劇名。我又為什么向功勛卓著、聞名天下的朱可夫元帥表示敬意時,要加上一筆:“1958年退休之后,他最大的樂趣是傾聽莫斯科近郊森林里鳥兒的鳴叫聲。”這就是為什么劇本里的愛倫堡要說:“在這場戰(zhàn)爭中我們更懂得愛了。愛親愛的人,愛向你微笑的人,愛對你流淚的人……”

      今年年初在中國國家話劇院看過我的《愛戀·契訶夫》的觀眾也許會覺得奇怪,這個劇本和那個劇本的表現(xiàn)形式怎么會有那么大的差別?!文學,特別是戲劇,沒有固定的樣式。這取決于內(nèi)容的設置,也取決于情感的表達。

      在《愛戀·契訶夫》里,我要表達我自己對契訶夫與米齊諾娃之戀的浪漫想象與真心欣賞。萬幸,演員理解并認同了我情感表達的訴求。伊春德在發(fā)表于《中國戲劇》第3期上的《我演米齊諾娃》一文中寫道:“對于這個劇本的完成,需要演員最真誠、最細膩的內(nèi)在情感流露。”是的,這個劇本需要心理現(xiàn)實主義的深化。

      而在《神圣戰(zhàn)爭》中,我個人的情感匯入了我們大家的情感洪流中去了。我的第一句舞臺指示就樹立了“我們”的群體形象:“在舞臺上,一個歌隊莊嚴地站立著。”而最后一句舞臺指示則規(guī)定了這個歌隊的最高任務:“將已經(jīng)逝去的可歌可泣的流光歲月重新喚回到眼前。”這就決定了它在結(jié)構(gòu)上的大開大合,讓它由敘述、朗誦、歌唱、表演四種表現(xiàn)形式構(gòu)成。而情緒的表達也呈多元形態(tài)。既有激情,也有抒情;既有群情激揚,也有集體沉默……是的,這個劇本需要表現(xiàn)美學的張揚。

      2015年5月4日

      (作者為著名俄羅斯文學翻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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