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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寫《新加坡大屠殺》(黃浪華)

    http://www.longdeke.com 2015年09月25日09:07 來源:中國作家網 黃浪華
      

      我出生在馬來西亞一個華僑家庭里。呱呱落地不久,就爆發了太平洋戰爭。為報復華僑對祖國抗戰大力支持和投身于保衛第二故鄉——僑居國抗日斗爭, 日軍占領新加坡制造對華僑大屠殺后,回過頭對馬來半島的華僑又進行了一次大屠殺。我大哥在馬六甲遭捕而被殺害。父母親帶著四個子女,逃入熱帶森林中。在那 三年零八個月的日本法西斯統治歲月里,我一個妹妹餓死。我染上了惡性瘧疾病,折騰得半死不活。因為大哥被殺,父母日夜以淚洗面。這深仇大恨并未隨時光流逝 而減弱,父親活到近百歲去世,母親活到88歲去世,他們生前經常告誡自己的兒孫,毋忘這筆血淚仇。正因為這一點,寫一部反映新加坡大屠殺、控訴日本侵略者 暴行的書,就成了我的夙愿。

      1989年5月,我有幸從解放軍文藝出版社調到中國華僑出版社工作,使我有機會接觸廣大的華僑華人、歸僑僑眷,有機會重返馬來西亞、新加坡這個 曾被我大哥鮮血染紅的我的第二故鄉。一座座罹難華僑紀念碑,讓我又重新回到了當年那血雨腥風的歲月;一個個老華僑的控訴,更使我怒火燃燒。盡管我經歷這段 歷史時少不更事,對它了解甚少,但我還是按捺不住義憤寫下了一篇7萬字的《星州屠城錄》。后來此文收入到我1993年出版的《星州屠城錄——華僑異鄉漂泊 紀實》一書里。

      區區7萬字無法表現新加坡大屠殺的全貌,更難消我心中塊壘。但是,這些資料大都散落在新加坡、馬來西亞和香港地區,收集很不易。于是,我只好利 用一切海外關系。馬來西亞和新加坡的華文作家朋友,聽說我要寫這段華僑華人血淚史,頗有“同仇敵愾”的感慨,并表示大力支持。他們說,因為各種原因,他們 不便也比較難全面再現這段歷史,因此寄希望于中國作家,特別是像我這樣的馬來西亞歸僑作家。這更增添了我寫新加坡大屠殺的信心與決心。這十多年來,幫助我 收集資料的新、馬華文作家和香港朋友太多了。

      駱明是新加坡兩大華文作家組織者之一——新加坡文藝協會的創始人與領導者,是個大忙人。他除了要做生意養活全家外,還要不停地寫文章,幫助會員 作品找出路出版,組織協會參加國際交流……在這百忙中,他千方百計幫我找到了一本陳嘉庚主編的《大戰與南僑》最早版本,并幫我復印全文裝訂成冊,然后趁新 加坡華文作家代表團訪問中國的機會,面交給我。雖然是復印件,但我一直把它當作真本珍藏著。

      我的北京朋友夏善彬,在一次宴會中邂逅了一位新加坡商人,談起了我準備寫新加坡大屠殺之事。這位素昧平生、未曾謀面的華人,回新加坡后竟專程到 新加坡國家圖書館里借了十幾本有關圖書,并把它帶到北京轉給我。這些國內很難讀到的書籍,使我了解了很多在大屠殺中不為人知的史料。至今,我和夏善彬均不 知道他的姓名。

      新加坡大屠殺是極其秘密地進行的,留下的圖片資料極少。駱明托他的朋友,幫我收集了20多張。馬來西亞知名的華文作家彼岸、李憶莙,也幫我收集了一部分。這本書中插圖的一部分,就是他們的友情奉獻。

      新加坡長篇小說作家流軍,香港新馬僑友會是香港特區新加坡與馬來西亞歸僑僑眷聯誼組織均為我的寫作提供了寶貴的資料。我的好友夏善彬更是幫我搜集復印大量資料,使我免受許多手抄之苦。

      我收集到的大量資料中,最為珍貴的要算著名僑領、當年南僑總會領導人陳嘉庚寫的回憶錄《南僑回憶錄》及其主編的《大戰與南僑》。前一部,記錄了 戰前南洋華僑慷慨紓難支持祖國抗戰的事實,展現了華僑愛國愛鄉的博大情懷;后一部則真實地記錄了南洋華僑,特別是馬來亞、新加坡華僑,在日本鐵蹄下遭受的 人間地獄般的苦難,以及他們不屈不撓的反抗。其他資料,雖然也有比這兩部更為洋洋大觀,但基本上都是以這兩部書為基礎編纂的。其中最為完備的要算新加坡歷 史學家許云樵編著的《新馬華人抗日史料》,我從中獲益不少。但這些資料都沒有陳嘉庚的客觀與公允。后來編寫的資料集也好,專論集也好,大都有意無意貶低了 以華僑、華人為主要成分的馬來亞共產黨以及其領導的馬來亞人民抗日軍在馬來亞抗日斗爭的中流砥柱作用,或者有意無意地把必須在馬來亞人民抗日軍保護下才能 進行抗日活動的136部隊,夸大為馬來亞抗日的主力軍。中國有句古話,叫“不以成敗論英雄”。馬共在內戰中失敗了,但它在抗日戰爭中的作用是有目共睹的, 就是它后來的“敵人”也予以承認。這筆血淚斑斑的華僑史,不能被歪曲,更不能被遺忘。

      然而,正當我就要動筆之時,我的愛妻楊麗琴的尿毒病進入了晚期。我立即放下手中的筆,全身心地投入到侍候她的生活當中。這一眨眼就是11年工 夫。妻子常常遺憾地對我說,是她耽誤了我的創作。這期間,駱明幾次來北京,見面時總要問:新加坡大屠殺寫出來了沒有?我總是無言以對。不過,我不遺憾,因 為我盡了一個做丈夫的責任。2012年2月23日,回天無力,妻子不幸撒手西去。

      我與妻子共同生活了43年,一直相敬如賓,相濡以沫,恩愛有加。她是我的伴侶,也是我的文友。她的離去,使我有天塌地陷之感。那些日子里,我悲 痛萬分。宇之,本書的合作者,她是我的老朋友。她知道我喪妻之后,不顧自己摔折腿骨剛剛出院,行動還不方便,便來看我。她見我意志消沉,便勸我用轉移注意 力的辦法去擺脫痛苦。這使我憶起妻子生前常用寫作來轉移病痛帶來的痛苦的辦法,頗有醍醐灌頂之感。作家之間都喜歡談創作。當我談起新加坡大屠殺有關素材與 自己多年的夙愿時,她認為這題材新鮮且重大,應當立即寫。她的鼓勵,使我那休眠了十多年的創作念頭又復活了。我又有了創作的沖動。宇之雖然沒有這一段生活 與經歷,但她出版過長篇小說,有長篇寫作經驗。于是,我邀請她當這部作品的合作者,她欣然同意。我們共同研究了我早擬定的寫作大綱,并約定由我執筆寫出紙 質的第一稿,由她在排成電子版過程中作文字上修飾,然后打出紙質樣稿,我再改,她再改在電子版上……

      寫這樣一部著作,對我這個已屆古稀之年的人來說,并非易事。但是,2015年正逢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周年,為了能讓此部書稿趕在這有紀念意義的日子出版,近兩年來的時間里,我不得不拼命了,利用一切空余時間不停地寫。

      這是一部紀實作品,我要求在創作中必須完全忠實于歷史真實。因此,這本書所記錄的史實均有檔案性的淵源和文本的出處。感謝當年親歷者和研究者給 我留下了大量的資料。我就在這故紙堆里,挑揀著一頁頁歷史碎片,把這些歷史碎片進行剪輯加工,編成五彩絲,織成這部長長的畫卷。歷史碎片是親歷者所留,是 無數華僑先烈鮮血所凝,是歷史家所集,因此,真的作者是他們,我只能算一個編著者。

      日本“二戰”中在亞洲曾制造了三次滅絕人性的種族大屠殺——南京大屠殺、新加坡大屠殺、馬尼拉大屠殺。新加坡大屠殺國人知之甚少。但是這是一段海外中國人的血淚史,是中國人民抗日史的重要組成部分。愿國人不要忘卻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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